茅于轼,天则经济研究所荣誉理事长、人文经济学会理事长。于1979年提出择优分配原理,重新构造了微观经济学。
1981年又将择优分配推广到动态过程,用独特的方法得出了动态最优过程变分问题的解,即欧拉(Euler)方程。2014年入选世界思想家名单,排名第4。所著《中国人的道德前景》一书获1999SirAntonyFisher国际纪念提名奖。研究兴趣包括经济政策、环境、能源、交通、扶贫、NGO发展、人权等。
“能源效率低不等于经济效率低”
记者:您认为我国雾霾天气形成的主要原因是什么?可能怎样发展?
茅于轼:雾霾天气的原因现在搞不清楚。雾霾是个气象现象,当然有人为原因,这没问题,但是不是也有气象的因素,这方面我不是专家。
记者:目前,我国是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国。我国能源经济效率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,不到能源大国美国的一半,更只有日本、欧洲等先进国家的五分之一。同时,能源结构方面,我国煤炭消费比重过大。尽管我国煤炭探明储量不到美国一半,却是世界最大的煤炭生产国、最大的煤炭进口国、最大的煤炭消费国。我国一次能源消费中原煤占到70%左右,煤炭之外相对清洁的能源消费只占30%左右。这和世界水平正好相反。您对此有何观察?
茅于轼:这里涉及到好多问题。首先讲,我们的能源消费占了全球的22%,人口占全世界的19%,我们的人均能源消费超过了平均数。如果看美国、加拿大等国家的话,人均比我们还高得多。可以说我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,能源消费也增加了。现在的问题是能源消费要增加,但是能不能提高效率,使生活水平提高的同时少用点能。同时,也要看到我们改革开放以来,能源效率是有提高的。另外,什么是能源使用效率?这个词我觉得它不是一个很科学的词,它不像锅炉效率,这是很科学的,你投入多少能,产生的能和排放的能的比例是可以科学测量的。但是能源的经济使用效率是很难测量的,没有 一个科学的定义。只能说,比如每一块钱的GDP用了多少能。
记者:单位产值的能耗。
茅于轼:它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就特别多。一个问题是,你GDP怎么测量?这个效率有技术上的效率,还有结构上的效率。结构的效率,比如说我少用加工业,多用服务业。服务业用的能比较少,加工业用的能比较多,如果我少用加工业,在技术上没有变化,但是我们GDP耗能就减少了。但不能说为了能源效率,加工业不发展了。所以,这个问题的测量是很复杂的。能源效率低不等于经济效率低。有的能源效率低,但经济效率就很好。那么我们测量什么?还是要测量经济效率。比如讲,一个电厂的发电效率低,但是它靠近能源产地,它就可以用低一点低效的能源设备,因为它的能源来源便宜。所以这个问题,测量最终要看经济效率。有高效的锅炉,也有低效的锅炉,它们的分布是不是合理?总而言之,这个问题需要市场来解决。市场会把资源用得合理,离产地远的电厂效率就该高,因为能源是有代价的。最后的测量,我觉得是要看市场怎么测量。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能源的价格必须是正确的,必须把外部性的成本打入进去。我想可以这么说,能源效率还要看是不是充分利用市场来配置资源,而且这个价格包含了它的外部性成本。如果用这种成本配置了资源,那么效率就算是高的。我想这样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。
“什么叫合理呢?就是你是不是市场配置的资源”
记者:为什么我们的能源结构跟世界有这么大的反差?我们的煤炭占到70%,如果画一幅图出来,跟世界的对比是非常明显的。世界的平均水平是30%,我国却是70%。
茅于轼:这个不奇怪,因为我们是产煤的国家,而石油、天然气和其他的化石能源我们比较少,是不够的,需要进口,当然现在煤炭也在进口了。所以,这个问题它是资源配置造成的,跟我们的资源禀赋有关系。我们没有理由说多用煤炭产生的比例高就不合理。什么叫合理呢?就是是不是市场配置的资源。
问题在哪呢?问题是我们国家资源的消耗不完全是市场配置的,有许多人为的干涉。特别是能源使用的环境代价、社会成本没有包含到价格当中去。如果把它的成本内部化了,那以后市场配置就是合理的,管它煤炭用了70%也好,都是合理的。
记者:如果市场来决定的话都是合理的?
茅于轼:对。
记者:还是这个问题,还有一个比较,像美国的煤炭储量比我们还要多一倍多,开采条件也比我们好。但为什么美国煤炭消费占比只有30%多一点,美国煤炭的资源禀赋也是很突出,为什么美国没有像我国那样用煤?